朗溥国,济城,盛世赌坊。
赌坊内,男的,女的,老的,少的,纨绔公子,街头地痞,娼门妓子……鱼龙混杂。杂乱无章却激情十足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。
“开!开!大……”
“小!小……”
赌坊里,无数张桌子前,皆挤满了人。而最里面的那张桌子,更是里三层外三层被围个水泄不通。
此刻,下注最多的,竟是一个身着碧色罗裙的女子。此女子,样貌实在是出众得紧。然而,因着连续输了三十七局,近乎身无分文,输得头发也蓬松了,眼也红了.
“姑娘,您可看好了!”坐庄的精瘦汉子一双贼眼晶亮,又眼神扫视一周,道,“各位,大家可都得替千某做个见证人!”
他那志在必得的神情,让在场的所有围观的人又忍不住下了注。
“我看好了!”女子咬了咬牙,点头,一副棺材本全在这里的赴死神情。
“开了!”姓千的庄家再喊一声,揭起手中的碗,桌上,即刻呈现出三枚骰子。三枚骰子,最上面的面,皆是醒目的一个圆点。
“姑娘,你输了!”姓千的庄家眼神里透着得意。
碧裙女子身影一晃,伸手抚额,一副崩溃的样子,一咬牙,硬是将发白的双唇咬出一点血迹来,这才铁了心一般道:“我要再赌一局!”
“哈哈哈……姑娘,如果在下没有看错的话,姑娘全身上下,已再无值钱的东西可赌!”
这时候,有两个约摸六七岁的孩子,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挤入人群,一左一右地抱住女子的大腿,哭哭啼啼地呼喊:“娘……娘亲,呜呜,我们总算找到你了……呜呜……娘亲……”
“怎么没有东西可赌?我赌这个孩子!”女子一手捞过抱住她右腿的小女童,狠绝道。
“这个孩子?”姓千的庄家上下打量小女童,看不到她身上的亮点,这才勾唇笑道,“若是姑娘非要赌这个孩子,在下便只能将她送入青楼,卖点酒钱了。”
“悉听尊便!”碧裙女子再狠心地咬牙。
已有人对着女子疯狂的赌徒行为指指点点。
已有人满口之乎者也地对女子进行品头论足。
更多的,却是想要趁机捞上一笔,一个个地搜刮自己的衣袖,与腰间,看看还有什么可以押宝?
“呜呜,娘亲,不要,跳跳会做很多事情,娘亲不要把跳跳赌输掉,跳跳还要帮爹爹煎药,呜呜……”
“娘亲,不要把妹妹输掉,呜呜……”另一个男童也是呜呜哇哇地哭起来,样子好不可怜。
“呸,我不会输,我不会输!跳跳,帮帮娘,帮娘把你爹爹的药钱赢回来,要不然,你爹爹会死!”碧裙女子说完,竟是惹来了一群同情的目光。
原来,这竟是一个重情重义的女子。是为了夫君的药钱才来赌。唉,可惜了!时运不济啊!屋漏偏逢连夜雨啊!祸不单行啊!
惋惜归惋惜,下注,却是绝不手软。看看,那些赌棍们,一个个的,将自己上上下下搜刮一空,尽数砸于桌上,指着碧裙女子高呼:“她买大,我即买小,她买小,我即追大!”
碧裙女子的眸子里再迅速地闪过一抹精光。随后换上哀切的神情。她蹲身,轻抚女童的脸,不舍道:“跳跳,娘对不起你,若是娘亲把你输了,莫要恨娘,你知道,你爹他,快要不行了,娘不能没有你爹啊,你就成全娘吧!”说到此处,她突然抿唇,笑了,笑得勉强,笃定道,“娘不会输的,娘亲一定不会输的,娘亲是夏花娘附体,一定不会输的!”
“哈哈哈哈……”
“哈哈……”
一句‘娘亲是夏花娘附体’,惹得众人轰堂大笑。
是了,夏花娘,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夏花娘,行踪不定,每月只赌一场,男女未明,老少不知。江湖之上,无人不知夏花娘。江湖之上,无人知夏花娘到底什么时候会出现,又出现在哪一个赌坊?更是以怎样的身份和形象出现?
谜一样的夏花娘,成为江湖人心中的赌神!
碧裙女子,苍白柔弱,竟提到夏花娘,何等可笑!
女童哭哭啼啼,好不伤心。让人不忍心看。却又偷偷加了注。
女童哭诉:“娘亲,跳跳明日便要入天机门学习,跳跳会努力,等跳跳学好了兵器制作工艺,就有钱了,娘亲,不要把跳跳赌输掉,呜呜……”
赌徒里,有身份较高者,听到天机门三个字,无不眼神锃亮。
原来,这小小女童,竟好命能入得了天机门那神秘门主的法眼么?
姓千的庄家一双精矍的眸子一闪,手法麻利地拿了碗盖了骰子,双手捧着摇啊摇,随后啪地一声砸于桌上,发了话:“诸位,这场赌,有些规则,咱们怕是要再议议!”
“若是赢了,女童归我!”有人叫唤起来。
“凭什么归你?谁出的银子多便归谁!”又有人不满地站出来。
“小爷我有的是银子,若是我们赢了,女童归我,大不了,我赔诸位下注的双倍银子便是!”
“以一赔二,我同意!”有人拥护。
“我呸,爷我以一赔三!”
“老子以一赔五!”
“娘亲,求求你,不要再赌了,呜呜……”两个稚子,刚才消停了一会儿,这会儿又哭闹了起来。
“咳咳咳……”一个看上去虚弱不堪的男子,身着华服,正一边咳嗽,一边缓步走来,一个英武护卫模样的男子替他开了道。
“二爷!”姓千的庄家恭敬 地朝着这‘病鬼’点了头。使碧裙女子不由地多看了‘病鬼’一眼。
“来,给二爷看座!”姓千的庄家又呼喊了一声。立即有伙计模样的人抬了椅子来。
碧裙女子便撇了撇嘴,暗想,这又是哪家的纨绔?
扫了一眼‘病鬼’,碧裙女子道:“这位爷,现在下注,还来得及!”
“你男人得了何病,用得着如此多的银两?”‘病鬼’嘲讽。
“成与不成,在此一博了,我接连输了三十七局,我便不信了,今日,这苍天它不开眼!”
“哈哈哈……”姓千的庄家却是笑了起来。随后,一个眼神,那小伙计便十分麻利地凑到了‘病鬼’的面前,等待着他下注。
如此看来,这‘病鬼’倒是这盛世赌坊的常客。
‘病鬼’眼皮不抬,伸了两根手指。他身侧立着的那护卫模样的人立即自袖管中掏出两沓银票来,豪气地往桌上一拍。
“二爷便是二爷,豪气!”姓千的庄家赞不绝口,再对着众赌徒得意地如唱戏一般拖长声音道,“容二爷,二十万两银票!”
呼——
各种倒抽气的声音。众赌徒对这位‘病鬼’的景仰之情已然如滔滔江水,连绵不绝。
于是乎,大家不再争执以一赔几之事。亦不再争执若是赌赢了,这女童归谁?有这位‘病鬼’二爷在,试问在座的或站着的,谁还有勇气自取其辱?
“开!”碧裙女子显得有些紧张,又不免急迫的神色。
“开了?”姓千的庄家唇角含笑,眸里的笑意更浓,表面上征求碧裙女子的意见,却是一副志在必得的神情。又再拿满意的眼神看了看自己即将拥有的战利品——长得十分乖巧的女童。
女童跳跳拿白眼瞪姓千的庄家,庄家便哈哈哈地笑起来。道一声:“那我便开了!”
声音毕,他的手亦抬起来。
姓千的庄家,笑容僵在了唇角。如果,他没有眼花的话,刚才,他看到自己摇好的三颗骰子又飞快地转动了一圈。
所有人,都屏住了呼吸,瞪大了眼睛。不信!不敢信!不愿信!他们的身家性命啊!
“我赢了!”碧裙女子却是前所未有的淡定。语气冷漠。
“你出千!”姓千的庄家猛然醒悟一般,声色俱厉。
“出千?”女子好笑的神情。出千?呵……不出千如何能赢?夏花娘不败的传奇你以为是靠手气?
女子转头看向‘病鬼’,道:“二爷亦认为小女子出千?接连输了三十七局,上天就不会眷顾小女子一场?呵呵,世道便是如此?连赢三十七局的人不被认为出千,反倒是三十八场仅凭运气赢了一场的人出了千了?”
‘病鬼’看一眼碧裙女子,不语。好伶俐的女子。
女子见‘病鬼’不语,亦懒得多言,说道:“蹦蹦,跳跳,帮娘亲把银子收了!”
那之前哭哭啼啼的童男童女立即兴奋起来,爬上赌桌。
‘病鬼’不由地再在心里感叹,好聪慧的孩子。
只见两个孩子,爬上赌桌,女童麻利地将摆在‘病鬼’面前的二十万两银票卷成一卷,嗤啦一声拉开腰间的小包包,麻利地将银票塞进去,再嗤啦一声拉上包包。随后直奔男童而去,再重复刚才的动作将包包拉开来,男童立即将银子捧进女童的包包里。二童简直配合得天衣无缝。似是演练了多遍一般。
那姓千的庄家眼神左右一扫,立即有人围拢来,刷刷拔剑相向。
“呜呜……”女童哇哇大哭,直奔娘亲而去,高呼,“娘,跳跳好怕,呜呜……”哭是哭,那银子可是半点散碎银子都没有落下。
碧裙女子伸手,一手抱过一个孩子,一个旋身,孩子平稳落地,她再将一双孩子护在身后,两个孩子却是左右探出头来,转动着亮晶晶的眼睛。
这样的场景,却是让‘病鬼’一番感动。血浓于水的亲情,是他心头最沉重的痛。
“千三当家,这是要抢?”女子望向姓千的庄家,语气不善。
姓千的庄家却是一怔,原来此女子竟识得他。知道他竟是盛世赌坊的三当家。
他再左右一个眼神,那些围拢女子的人便欲动手杀人灭口。
赌坊里的赌徒们,见着刀剑相向,纷纷作鸟兽散。
“原来,江湖传言实在是信不得的。盛世赌坊,亦不过如此!”碧裙女子说完,再伸手,将一双孩子左右搂在怀里。
刷刷刷刷……
刀光剑影,盛世赌坊的打手们拿剑在空中晃动,晃出嗜血的冷,再刷刷刷地凑向碧裙女子。
碧裙女子拔出剑来,一边与围上来的人对打,一边念念有词:“鱼龙浅滩遭虾戏,虎落平阳被犬欺。老虎不发威,当姐是病猫,姐今日不让银秋饮血,实在对不起你们的热忱……”
刷刷……
两剑。
刷刷刷……
三剑。
五个人,膝关节受伤,无奈跪地,脸色大变,以剑撑地,却是再也爬不起来。
刷刷刷……
再三剑,又有三人同样膝关节受伤。同样跪地,脸色难看。
见同伴屡屡受伤,打手们左手交换眼神,变得狠厉起来,齐刷刷地从四个方向攻向女子。再有一个打手,狡诈地伸手,欲夺那对孩童。
‘病鬼’适时地咳嗽了起来:“咳咳……咳……”
众打手便不再动了,纷纷看向‘病鬼’。‘病鬼’便站起来,对着姓千的庄家拱手道:“三当家,可否卖给在下一个薄面?”
“二爷!”姓千的庄家腆着笑脸对着‘病鬼’拱手,恭敬道,“二爷这是想要?……嘿嘿……”笑得极坏。
“是了。还望三当家成全!”‘病鬼’亦是笑得满脸色相。
“自当成人之美,成人之美,哈哈哈……”姓千的庄家哈哈笑,再左右一个眼神,那些打手,便将自己受伤的同伴架着入了一道小门。
南郊。隽永府。当朝二皇子慕容傲天的府邸。
一对萌死人的男童与女童与‘病鬼’慕容傲天谈条件。
此刻的慕容傲天,风姿俊朗,哪里还有半点病态。
女萌宝跳跳拿削尖的碳笔在纸上画,然后数:“个十百千万……百万千万……哎呀,哥,快来和我一起数!”
男童便十分热心地绕过石桌,爬上石凳,跪于石凳上,趴在石桌上。两个萌宝,头与头靠在一起,数着纸上的数字。两人数了好一会儿,这才达成了一致一般点了头,齐声道:“慕容叔叔,我们要白银千万两!”
“千万两?”慕容傲天吃惊。小小五六岁的孩童,竟能提出千万两的条件来。
他凑前脑袋,看着两个孩子在纸上涂涂画画,狐疑地问,“你们知道千万两,是多少吗?”
“哈哈哈,没多少,八位数而已!”
“……”慕容傲天不禁感叹,思维好独特的孩子啊!他的眼神,下意识地寻找那个碧裙女子。
此刻,碧裙女子姜夏正躺在两棵开满桃花的吊床上,半眯着眼,十分慵懒之态。
慕容傲天走近,问:“你就由着两个孩子与我谈?”
“二皇子认为两个孩子不够份量?”姜夏睁开眼来。
“我承认你的一对孩子十分聪明,甚是惹人喜爱,但孩子尚幼,作不得主的。”
“我姜夏的孩子,自出生的那一刻起,便注定了不能平凡。江湖险恶,人心叵测,自幼历练,日后,我才能放心!”
“……”慕容傲天不再劝。暗想,这个女子,有故事。
这时候,两个宝宝已经一个拿碳笔一人拿纸眯眯笑地凑了过来。
跳跳甜笑道:“娘亲,我们要了千万两白银!”
蹦蹦稍稳重些,道:“娘亲,可还有什么要交代的?”
“千万两,自是不够,这样吧,蹦蹦,你跟他说,让你入天机门!”
“噢!”蹦蹦应了声。拉了妹妹跳跳的小手,又转头走向一旁的慕容傲天。
蹦蹦与跳跳仰起头来,看着个子好高身着白衣,身形俊朗,风度实在是好,皮相实在是好,气度实在是好的慕容傲天,二人竟是起了小心思,交换着眼神,咯咯咯地坏笑。
慕容傲天看着两个宝贝笑得实在是让人甜到心里去,蹲下身来,瞟一眼不远处的吊床,才问道:“你们的娘亲,同意了?”
“没有!”两个宝贝齐声答。
“那,你娘亲想要什么?”
“娘亲说,让我入天机门!”
未完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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